楚中省新方县城。
旧城区的一边角落，鳞次栉比的老屋早已在风雨腐蚀下，褪去了任何明丽的色彩。
老屋外生满铁锈的窗台上，挂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包括女人们那些见不得光的衣物，也成了彩旗飘飘的风景。
狭窄的街道上看不到几个人。
挂在电线杆上的广播里，正反复播放着新冠疫情的宣传语。
街道最里边有一栋暗灰色的出租房。
顶楼最靠里的房间内，一个满脸憔悴的少年，正在电脑键盘上十指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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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松松：“把第一章和第二章砍去吧，现在写重生哪还有这样写的？”
铁石：“第一、二章很重要啊，后面许多情节与这个相关。”
肉松松：“必须改小说名。现在这名字不行，读者一看就觉得稀松平常，改个吸引眼球的。”
铁石：“好吧，我改改看。（笑脸）”
肉松松：“你再出几个小说名，我看看哪个最好。”
铁石：“重生之强力拯救？”
肉松松：“不行。”
铁石：“光明世界吧，小世界没有邪恶，没有黑暗，没有隐私……”
肉松松：“什么光明世界，搞得像是名著一样，不行。”
铁石：“老大，我就是想写个名著嘛。一举成名天下知啦，我就不再是穷光蛋了（笑脸）。”
肉松松：“小世界没有邪恶，没有黑暗，没有隐私？你也写了这么久的小说了，就取了这些个名字？”
铁石：“这些不是名字，是指光明世界的特点，您误会了。（微笑）”
肉松松：“大大，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讨论，我还有两个会要开呢。你只要发小说名就可以了，不要发这些乱七八糟的。要是你再取不出我满意的名字，那只有下次合作了。”
铁石：“那叫光明的世界？我的光明世界？从三维到四维？四维空间？带上你的光明世界？”
肉松松：“‘我的光明世界’勉强还行吧，可以做个备份。你还是再想想。”
…….
铁石：“那就叫明堂吧？明明白白，堂堂正正之意，古时把明堂也叫发政令的地方，小世界中的宫殿名字可以改为明堂，呼应一下小说名嘛。”
铁石：“我就是想构造一个没有邪恶，没有贫富，没有欺诈，没有黑暗的理想世界，人人有饭吃，人人有尊严，这样才叫拯救啦。”
铁石：“就这名字了，取了那么多个名都不行，我真不想改了。（笑脸）”
铁石：“太俗的名字我不想用，显得没水平。（难过）”
……
肉松松：“不行，这样的名字我不能和你办签约的，大大，我会挨批的，我上面还有领导啦。”
肉松松：“看来我们真的不能签约了，下回合作，谢谢你的投稿。”
肉松松：“建议你投别的责编，好歹也写了几十万字了，也许别的责编可能不在乎这个小说名。”
……
铁石：“弱弱地问一声，您不是说还有个可做备份名嘛？（笑脸）”
肉松松：“哦，我的光明世界？好吧，那就用这个吧。下午我开完会考虑一下，到时再签吧。”
铁石：“我的光明世界这个名字是不是得采用第一人称来写啊？可我以前全部是用的第三人称啊，这样行不？这样会改动很大的，第一人称特别注重心理描写，这个难度蛮大啊。”
肉松松：“那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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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跳动的QQ，梁石心如死灰，他心想，老子都混到这地步了，难道连最后一点坚持和尊严都要放弃？
梁石想到这肉松松，恨不把他松松肉。
但他又想到凡事不能做绝，还是委婉回答：“好吧，实在不行我就找别的责编算了。（难过）”
梁石：“谢谢您了。（笑脸）”
梁石：“谢谢！”
当梁石敲下最后那个“！”后，实在忍不住发出愤怒地哀叹：“靠，又完了！看来又得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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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个儿，瘦瘦的梁石无耐地盯着眼前屏幕，眼睛慢慢失神。
多天没出门，吃方便面吃得有些营养不良，有些眼花缭乱之感。
这是他第十次太监了。
小说写着写着，然后，下面就没有了。
启典和飞鸿的责编都牛得很，像梁石这样的新手，从“作家专区”进去，再从“作死专区”出来，很正常。
梁石想，再没有收入，自己真的只能去捡垃圾为生了。
唉，垃圾人捡垃圾，恰到其所啊。
他摸了摸口袋，调出操作系统附件中的计算器，他仔细算了下自己的全部财产。
烂手机中微信还有零钱一块五毛三，银行卡中还有一十八块九，现金还有一十二块六，总共三拾三块零三。
还能过几天啊，上月的房租都没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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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石一直想写个长篇，想写个经典。
他还想构建一个世界，世界中没有黑暗，没有邪恶，没有剥削，没有上下人之分，没有欺负人的人。
至少像他这样努力了，但确实无能的人也能过得舒服些，有点人的尊严。
可这一切，又泡汤了。
他想，三十块钱一千字，写个二百万字就有五、六万块了，至少比做小工划得来啊。
可责编们不这么想，他们要求的是能吸引眼球的短平快啊，他们想要的是专业写手，要的是能刺激人性上腺的东西，那样才能赚流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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