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冠班主之前在牢房内病倒,出来后调养得当,加上真凶归案,所以他也好的越发快了,今日正在拄着拐杖看弟子们练习。
见了无奇,冠班主有些意外,虽然从弟子们口中得知这位执事大人看着很是年轻如小孩子,但亲眼见着仍是吓了一跳,忙陪笑行礼。
林森替无奇上前扶住,冠班主寒暄着请他们到里头坐了说话,有弟子赶紧去煮水泡茶。
班主很是感激,毕竟是无奇一到才将他放出来的,以他那时候的情形若还耽搁在牢房中,恐怕会病死其间也无人理会。
又见无奇相貌秀美,谈吐随和,更加喜欢。
“好好,”冠班主忍不住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
大家闲话了一阵,冠班主问道:“对了,听闻那个真凶,就是昔日……荫廷侯的那名外室马三娘之子吗?”
林森道:“就是他呢。因为当年的事情回来报仇的。”
冠班主叹了口气,眉头紧皱:“原来他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林森问:“怎么,班主认识胡子岩?”
冠班主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当时他还不叫这个名字,认识的一般叫他小山,他很喜欢看傩戏,时常跑来玩。”
林森道:“是啊,之前我们问他,他也是这么说的,还说有一次差点偷了你们一个面具,幸而给你发现了。”
冠班主一怔,忙问:“他还记得这件事?”
林森道:“他若不说,我们怎么能知道呢?”
无奇便道:“冠班主,有一样东西给您看看,您看认不认得。”
她说着就看林森,林森突然醒悟,忙把手中那个包袱解开。
包袱打开后,出现眼前的果然是个傩戏的面具,是个长耳青面凸眼睛的鬼面,虽有所准备,仍是把林森吓了一跳。
冠班主正站起身来,一眼看见此物便怔住了:“这、这……”
他迟疑地看向无奇:“大人,这个……”
无奇道:“您可认得吗?”
冠班主又看看面具,终于低下头:“不、不认得。”
无奇说道:“班主,这个面具是胡子岩的,他说是当初逃离秋浦的那夜,在门外捡的,也是他离开之时所带的唯一物件,他保留至今,您真不认得吗?”
冠班主欲言又止,只沉重地摇头。
林森瞧出端倪来,可却又没很猜透,便只看无奇。
无奇说道:“班主,实不相瞒,胡子岩虽杀人确凿必死无疑,但当年马三娘是否给人追杀要挟,这件事我们正在查证,只不过事情过去太久,当年的人也早无从查起,那个管家也已经给胡子岩杀了。找不到人证,就没有办法给荫廷侯定罪。”
“真、真的能给侯爷定罪?”冠班主惊疑地问。
无奇道:“不错,就算他没有动手杀害马三娘,但只要唆使人去做了,也一样有罪。”
林森趁机道:“班主,您要是知道什么,可一定别瞒着啊。”
冠班主低声道:“冤孽啊,冤孽。”
他拿起了那个面具,目光描摹过每一道刻痕,终于哑声说道:“这个,我其实是认得的,这的确是我曾经想给小山的。”
林森双眼睁大:“是您要给胡子岩的?那怎么……”
冠班主道:“我知道那个孩子喜欢傩戏,但他虽然是外室子,可按理来说毕竟也是侯府的公子,所以不想他沾这些下九流的东西,当日他偷面具给我训斥了一顿,我心里却很过不去,那天晚上就拿了这个,想送给他,没想到……居然给我撞见了侯府派了人要杀他们母子……”
这才是无奇来冠家班的真正原因。
那个傩戏的面具始终在她心里是个疑问,听胡子岩说起小时候看傩戏的事情,不免就想到冠家班。
果然冠班主竟是当时的亲历者。
林森心头一喜,忙问:“您说,您看见了?”
冠班主道:“我当时把后门过去,还没转弯,就听见墙边有两个人低低说话,时隔这么久了,我却仍是记得很清楚。”
当时跟着管家来的是两个侯府的家丁,其中一个说道:“管家在里头干什么这么久还没出来,不是说把人捆了扔进湖里就行了吗?”
另一个道:“管这么多做什么,你难道巴不得去干这种事?”
“谁喜欢干这个,但府内吩咐了,谁敢不做。”
“说来也太狠毒了吧,就算马三娘不值什么,但那孩子毕竟是亲生的……”
“是亲生的,可也是野种,人家黄家可是正经的斯文人家,看不上这种的,再说,要生多少以后没有呢。”
班主听到这里,知道事情不对,他本该叫嚷起来,但又恐怕里头已经发生了,而且对方又是侯府的人,哪里是他们这种能招惹的。
正在犹豫,便听到隔墙有脚步声,他吓得赶紧先走,不留神就把那个面具掉落在门口。
后来马三娘母子果然从本地消失,冠班主只以为他们遭受了毒手,虽然心里不安,但终究不敢声张。
离开冠家班之后,林森想着刚才冠班主所言,对无奇道:“我越想越觉着可怕,你瞧,当年冠班主无意中撞破荫廷侯府的人动手,却并没有揭发他们,如今胡子岩回来报仇,却偏在冠家班杀了人,更连累冠班主坐了牢。我原先觉着冠班主真是飞来横祸,现在看来,倒像是冥冥中自有安排一样。”
无奇道:“是啊,班主知情不报,便因胡子岩而受了几天牢狱之灾。这叫做一饮一啄,一还一报。如今有了冠班主的口供,可以审问荫廷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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