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三个少年人眼里只有看起来唾手可得的绝世大妖,嘻哈着,“莫要下手太重,回头要养不好伤了。”
荒野平原的暴风刮过,云散月明,地缝终于裂如天堑,死魂仿佛神志散得干净,争先恐后跳入地缝。
眼见秦晏玖已被阴气裹挟着,要被推到边缘。元芃咬牙,单手握拳直轰地面,随即身型逐渐缩小,从少年人一点点缩至四五岁小孩模样。他周身金光尽皆散去,化作一道洪流,经由地面直灌秦晏玖身体,一瞬间冲散她意志,昏死过去。
这时,秦晏玖胸前突然迸发出一道不甚明显的绿光。
那光直窜出来,跨过万千死魂,笼住了被流火砸入地面的元芃。
万千灰黑死魂轮番跳下地裂,中间夹带着的少女坠向深渊,犹如漂浮的破碎风筝。
元芃微微抬头,脸上的淡然一点点破碎开,看着自己逐渐愈合的身体。“你疯啦!这是你元神之力!”
绿光里传出白菀轻轻的笑声,“我损耗些元神之力,也不能看着你受苦而无动于衷啊。我终于有机会保护你了。”
几不可见的绿光埋入元芃身躯,使他泛着金光的伤口肉眼可见快速愈合。
他咬牙站起,想再往地裂处去,然而层云盖月,地裂已悄然消失。
白菀:“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一直缠着婴婴,又是怎么将你的本源之力传给她使用?”
他咬了咬牙,不去答话,反而抬起头看向空中。
空中两只巨鹰已经俯冲而下——兴许看下方毫无动静,已经是志在必得。
元芃双掌相贴,一掌后拖,两手之间凝出一支羽箭,搭在无形的弓之上。随着一声铮鸣,羽箭冲天而起,直射向其中一只巨鹰。
巨鹰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那缀在其下的大汉大喊道:“叔经!叔经!快控制你的鹰!它怎么不避……”
那羽箭飞得并不快,可那巨鹰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长唳着迎那羽箭而上。
霎时间,血花喷溅了那大汉一头,一人一鹰摇摆着就要坠下。
眼见着又有两支羽箭相继冲天而起。
“哔——”
其中一人将金乌面具摘下——正是与羡懿、胥明昭一道的李叔经,他嘬了个长哨,可平时甚是听话的巨鹰都仿佛呆滞了一般,完全不听使唤。
眼见着另一只巨鹰也要迎着羽箭而去,李叔经一把捏住身下金乌脖颈,金乌似乎霎时间清明起来,啸了声,便转身而逃。
“金乌!金乌!”
李叔经制不住它,又听身后尖叫传来,他一回头便见跟他一道的两人都要坠入鬼海……
鬼气阴森,刹那之间就将他们淹没。
他看向地面遥远的看不清神色的孩童——他这次没有看走眼,但是这大妖,实在是太强了!不是金丹期!
“牛金牛,张月鹿,此番是兄弟对不住你们,往后兄弟会将你们的份子一同活下去。”
说罢,人已消失在天际。
“不追?”绿光中,白菀问道。
元芃摇摇头,转身走向那地裂处,“不必管他们。”
绿光从他身上飘下,往地面贴了贴,“这就是鬼门?”
元芃看起来有些老气横秋,“是,这就是千年鬼市的门,就是不知是何人促使打开的。怕是我已被捕到踪迹,要是真如此,这个身体也不能再用了。”
白菀:“你还没告诉我,你和婴婴是怎么回事?你认得她?”
元芃瞥她一眼,“我看她体质特别,观察一二罢了。”
“那便好,我以为她有什么很特殊的。哎,我与你说,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三娘的女儿郎。三娘,就是阿雀当年带回去的小姑娘,现下她们是妯娌。啊……你脸色不要那么可怕,都这么多年了,阿雀嫁人的事你别老梗着……也该原谅她了。”
绿光又蹿到他面前,“她掉下去,会出事么?”
“……”元芃看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低声道:“不会。”
白菀似乎放下心来,叨叨道:“那鬼市,你之前提过,只说有鬼,可究竟那里的鬼有什么特殊的?”
“能影响一国运势的天妖。你说有何特殊?”
绿光抖了抖,似乎趔趄。
元芃凝眉。何况这天妖能惑人神智。
他猛地将那绿光卷入袖中。
白菀声音似乎有些懵懂,“怎么?”
“有个人。”话音未落,他身形倏然一瘪,往地面压去,整个人如同陷落地底,消失不见。
小半炷香后,一个广袖长袍的儒生从北方飘飘然而至。
扬起的眉尾染上一丝不虞,低声自言自语道:“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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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灵山脉上空刮起狂风。
绪乐湛抱着人在林里穿梭飞快,雪地上留下一串浅坑脚印。
身后怀刑、怀德破开郑晞布置的百层阵法,怪笑仿佛就要飞快逼近。
要张牙舞爪将他扯下无间……
“阿晞……”他不死心,一句复一句低声喊她。
怀中郑晞很是微弱地喘了口气,气体穿过喉咙,却连一声轻微的咳嗽都没发出,又怎能回应。
她睁了睁眼。
五感消逝得飞快,还没过多久,除却背上伤处,就连扑面而来的冷风她都感受不到了,只是隐约间觉得脸庞落了热雨,轻轻飘飘的……
她还想挣扎。
随后,就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从身体抽离了出来,无悲无喜地在一侧看着他抱着她逃亡,看着他的泪混入冷冽山风中。
心蓦地有些抽疼。
她不知跟着他逃了多久。
眼见着绪乐湛不敢停,双唇翕动却已经说不出话……
周围逐渐冷寂,无风无亮,也无声,只有积雪、枯木和黑影……
黑影——无光怎么会有影……
她脑子仿若被击中,这若是她的记忆,怎么会那么单薄!
怎会连生死之前的悲喜都无感无受。
这分明都是假的。
她不仅是郑晞,还是秦晏玖啊!
这一念既生,便将她生生沉回郑晞的身体,之前她斗争不过这处幻境主人的神识,迷失了自己,恰是这一点清明让她夺过郑晞身体的控制权。
秦晏玖猛地睁开眼,喊道:“醒过来!这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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