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庄重,依照罗伊示范的样子伸出右手,往前方的虚空按了三下,而后双手合十。
“赞美人类的温和美德。”
等了一会,发现什么改变都没有,苏晨也有些摸不清自己的情况是否正常,他对着神像行了一礼后,便缓缓走出了祈祷室。
当他出去后,神父已经离去,唯有罗伊等待。
“我感觉自身没有什么变化。”
苏晨与罗伊按照原路返回,耳畔中还能听到教堂内部升起的合唱,那童真、淳朴的声音仿若天使,把这大理石的建筑映衬的越发庄严。
“不用紧张,这是正常的。”
罗伊打消苏晨的顾虑,道:“我们都是如此,唯有对神拥有极高信仰的狂信徒,才能在情绪的推动下感受到神力弥漫灵性的触感。”
“能够做到那一步的,会在顷刻间成为神的牧师。”
那一双仿佛翡翠一样的眼眸注视着苏晨,带着笑意:“其实这也是为我们好,神力具有极强浸染性,若是能感受到的话,神力里面所蕴含的威能会瞬间扭曲我们的意识。”
“我相信你也不会希望那种情况的发生。”
苏晨赞同。
走到教堂大门的时候,苏晨才恍然发觉,外面竟已经下起了雨,天色蒙蒙,雨并不大。
“滴答滴答”
整洁的街道,商店的玻璃,青色砖瓦的屋檐,仿佛一根根琴弦,在最高明演奏者的手中发出清脆声。
雨滴纷飞在其间,有伞的人行色匆匆,充满古韵的油纸伞、新兴的现代伞回转在街道中;没伞的平民,只得从一些杂物从抽取能够短暂遮挡,比如纸张、木板等奔行。
街边,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的老汉休息了下来,小心的将黄包车停靠在角落,以免挡住别人的路,被劈头盖脸的辱骂还不怕,大不了低头陪笑,可若是将这车哪里磕着碰着了可是祸事一件。
能生活在这街道上的人家都是身家富裕的,要么是名满一方的绅士、员外,要么是公司中的精英。
他这小胳膊小腿的贱民,哪里斗得过他们。
仿佛有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起,在冰凉雨水的洒落中依旧穿着粗布烂衣的老汉将黄包车的棚盖拉起,而后坐在平日里心爱的黄包车上,那一瞬间,黄包车吱呀一声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声音。
哪怕已经保管的很细心了,可长年累月的奔波下依旧快要生锈、发黄,这只是租聘车行的,若是损坏的话又要赔上一大笔钱了。
老汉面容上的愁苦似乎又加重了几分,深深的皱纹里那眉头像是解不开的死锁,他拿下腰间的旱烟,又在身上摸索了几下,找不到,然后他又看了看黄包车,最终在角落找到火柴盒。
“咔嚓咔嚓”颤抖的手试了两下才成功点燃,他伸出一只粗糙的手遮挡吹来的风雨。
所谓的黄包车,顾名思义,就是呈现黄色的两轮后座车身,前面是两条连在一起的铁管,由车夫依靠双脚去拉人,很辛苦,赚不到多少钱,尤其是最近日新月异的变化令得赚钱越来越难了。
好像叫什么……小轿车?电车?出租车?
听说要开车还要考什么驾驶证,为什么开车还要考证件呢?驴拉车难道也要证件吗?
好像,跟不上时代了——
廉价的烟草属于别人都不要的边角料,呛人的烟雾缭绕在黄包车上,将老汉的面容遮挡住了。
雨越下越大了,乌云黑得离谱,分不清是自然如此,还是因为最近这些年林立的工业污染。
苏晨打开伞,雨水像是精灵一样亲吻伞面,手中能明显感受到那种触感,喜欢雨的人喜欢它所带来的慵懒氛围,讨厌雨的人讨厌它的噪音。
突然,一辆出租车停靠在路边,司机摇下窗户,对着将要走出教堂的两人询问道:“两位先生,打车吗?”
苏晨看向罗伊,司机很明显是看在罗伊这一身昂贵的精美衣物而来,毕竟出租车刚刚兴起,不是什么平民百姓都可以坐得起的。
罗伊礼貌拒绝:“谢谢,但不必了,我们走路就好。”
“现在下着雨,其他人估计会很需要你。”
司机有些丧气,这是一个沧桑的中年人,看得出来勉强在温饱线上挣扎,穿着漂白得很干净的衣物,这一点就强出如今时代的大部分人。
但是真正身价富足的人又怎么会自降身份跑出租?
“先生,您真是一位教养极好的绅士,愿誓约神灵将您与商业伙伴的合约看在眼里。”
出租车远去,寻找下一个客人,希冀能集齐今天租下出租车的租费,还能有属于自身的收入。
注视着被车灯绽放的红光所挤压到狭小的绿色车身远去,罗伊才有些怔然的感慨了一句。
“我们可不是什么商人,只是游走在疯狂边缘的可怜虫。”
而后,罗伊对着苏晨微微一笑道:“走吧。”
在下雨的时候,教堂总是旁人选择躲雨的最好去处,此时正不断有晚间才下班的人赶来,辛勤一天的疲劳肉眼可见一般的溢散,加上天上密不透风的黑云,让人心情压抑。
锃亮的皮鞋踏在雨水流淌的街道上,罗伊轻巧的避让开脸色麻木、眸子失去光芒的男男女女,又伸手将一位差点跌倒的中年男子扶住。
人流之中,带有生命气息的绿色长发是如此的醒目——
苏晨沉默不语的跟上,等着罗伊的解答。
直到来到一处街段,很安静,周围没有人,只有隔着很远才能看到人的身影,一时间纷呈的雨水似乎都蹦跳的更加欢实了。
这时候,罗伊放缓脚步,轻声道:“其实,成为非凡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雨幕中,他伸出白皙手掌,雨滴破碎在掌心中。
“很诧异吧?”
“可这才是事实,非凡者,触及非凡的代价一直都掩藏在我们道路的每一个脚步,失控、疯狂,哪怕是来自神灵所创造的魔药体系也都如此,深深困扰着每一个非凡者。”
“这个时代是混乱的,很多人都过得不好,而我们看似过得光鲜,享受诸多便利,甚至能出入上流社会的宴会,可在某一种意义上,我们知道了更多,过得比平民还要辛苦,就像是高空上蹬着独轮车过钢线的小丑一样。”
“一时的安宁只是转瞬的光,黑夜总会来临。”
“凡人求得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代价的沉重,要远超任何人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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