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陌阑珊抬脚便往外走。
未至门口却听阮修晏唤他,“阑珊。”
这话里带着几分无措,似乎还有几分一直压抑的颤意。
陌阑珊不解,转身:“……师尊?”
阮修晏却不语,只是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良久,他清冷开口,“去吧。”
春日阳光明媚,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姒魇虽爱财,更爱舒适,她的院子从不缺少躺椅。
姒魇见今日春色暖阳满园,正欲去院中晒晒太阳,刚走进院子,便看到陌阑珊在院中罚跪,而少年的背影挺得笔直,丝毫不见狼狈。
不想,姒魇也知道是谁罚的。
姒魇走过去,并不做声,只是看着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他明明在黑崖洞受的满身伤,却仍旧不卑不亢,看的姒魇心疼至极。
“阮修晏罚的?他怎么敢?他怎敢?”
闻声,陌阑珊抬头,他长得本来就美,不说话一双眼勾人,一说话,红唇诱人。
“阑珊做错了事,自然是要罚跪的。”陌阑珊说的风轻云淡,仿佛罚跪的人不是他。
姒魇不再说什么,一双妩媚的眼看着罚跪的陌阑珊,心道:曾经的你……唉~真是造化弄人。
陌阑珊跪在地上,话后没有抬眼,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睫毛轻轻颤动,姒魇蹲下来,目光不期而遇,彼此对视之际,都愣怔了一下。
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两人靠得太近,陌阑珊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甜香气。
姒魇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着陌阑珊,轻轻地说了句。
“你师尊是不是经常苛待你?”
陌阑珊垂眸,不明姒魇为何这样问。
“他要是没苛待你,那你为什么会穿着处处冒线头的衣服?”姒魇又道。
陌阑珊没有立刻应答,只是把头低下去,谁都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片刻后,他道:“师尊对我很好,他也没有苛待我。”
姒魇疑惑,“那你……”
陌阑珊蓦地抬头,道:“听说师尊的神友月神一身红衣,艳绝天下,我也喜欢,可师尊不喜欢。”
“我想师尊是见到我一身红衣联想到陨落月神,怕引起他的伤心事,我就没在穿红衣,后来,不知师尊是从何得知我喜欢红衣……”
姒魇打断陌阑珊的话,又续接着陌阑珊的话说:“然后他就找来上好的绫罗绸缎,亲自为你红线刺绣,奈何他刺绣生疏,所以你衣服上的绣纹才会这么蹩脚。”
听完,陌阑珊只觉得惊奇,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齐全?但听到蹩脚两字,陌阑珊便脸上一黑,反驳道:“才不蹩脚呢,我看着就很好。”
忽的,姒魇笑了,心中了然,她起身慢慢朝阮修晏屋内走去,她身形单薄 ,风吹起了她的发丝,更加显得她的纤腰不盈一握。
陌阑珊就像是被施法定住了一般,看着姒魇的背影,脑海蓦然闪过与她相似的背影,身体骤然绷紧,眼神幽深。
……
姒魇一进阮修晏屋,就开口讽刺,“阮修晏,别的我不管,我只问你一件事,你是以什么身份惩罚他的?”
阮修晏听得懂,姒魇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陌阑珊,亦或是前世的月神。
闻言,阮修晏看着手中的清茶,并不做回答。
“以师尊?呵~”姒魇有些微怒,“且不说你够不够资格当他的师尊,就这十八年你可尽过师尊职责?没有,你没有尽过一丝为师的责任。”
“十八年来,你回苍岚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不超过五天。”
“……姒魇。”
阮修晏漆黑的眼眸里带着些许苦涩,他知道他不配他没资格,但他不想转世的月神在步入邪道。
“别叫我,你不配。”
“你更不配以兄弟朋友的身份惩罚他,别忘了当年,要不是你与日神,他根本不会散尽神力陨落。”
“做弟子,你不顾他满身伤就罚他长跪院中,他对你毫无怨言,做兄弟,他给你吟月笛,毫无保留的助你登上狐帝之位。”
“可你呢?你问心自问一下,他对你不好吗?”
姒魇说完,气氛便陷入僵持中。
片刻后,阮修晏起身走到姒魇身边,一挥长袖,地上便出现三具干尸,还是放在苍岚的那三具。稍后,这三具干尸又变成了三张纸片。
阮修晏一双阴鸷的眼眸,紧盯着姒魇,清冷道:“你再现当年场景,他也不会恢复轮回前的记忆。”
“你要阻止我?”姒魇声音上挑,火药味巨重,她指着地上的纸片人,道:“再现?我怎么再现?万年前洪水汹涌,万军竹鼠妖合力挖道疏通,景初凭一己之力筑起黑藤大坝抵挡洪水,直至邪气耗尽。”
“就因为这,引来众多修士来此杀竹鼠妖,刨妖丹,炼化妖丹用以长自身修为,让万军竹鼠妖杀得只剩百只不到。”
“阮修晏,万年前的事你亲眼所见,景初黑藤嗜血实属被逼无奈,万年前你且看得清,是正是邪,你也分得清。怎么到了如今,你反而傻了?”
姒魇陈述着万年前一桩桩一件件事实,竟逼得阮修晏哑口,说不出正邪。
姒魇继续道:“你且看我,认真看。”
“我是正还是邪?”
阮修晏撇过头,跳过姒魇的问话,“他若是恢复记忆,世间定会生灵涂炭,潋滟,那是你想看的吗?”
“你……”姒魇突然顿住,这话她本来是可以接下去的,但里面牵扯众多,她还是觉得阮修晏做个糊涂人的好。
最终,姒魇长叹一声,转身离开,在刚碰到门还未开时,说了句。
“生灵涂炭?阮修晏,你就那么不信他吗?”
话落,姒魇便摔门而去。
一盏茶过后,一名女子端着点心进来,放在阮修晏的桌上,这本该是可以忽略的事,但她开口的话音,熟悉的惹得阮修晏抬眸。
“小狐狸,我做了些你喜欢的点心,快趁热吃吧!”
阮修晏不可置信地盯着景初看,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终都化成了一句,“姐姐,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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