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是的，我永远爱你
另一个我低垂着头没有说话。空间里沉闷到了极点，天边游荡着巨型的生物。无法名状的触手拍打在天际，脚下水纹激荡起阵阵涟漪“如果你无法理解我的苦楚，你可能永远在我的痛苦中挣扎替我分担苦痛。”
我把手伸向影子，“即使我无法完全理解你，也算知己吧。”
“我梦何以在，路以天为涯。如是成追忆，万般踏浮空。”他的声音逐渐飘远，随着口中念出的鬼语，很明显感觉到身体变得非常轻盈。就像躺在柔软的棉花中。每一处的神经都沐浴在柔和的阳光里。
闭着眼，一缕缕阳光透过浑浊的空气的斑驳照在脸上。。。这。。。真的是鬼的回忆？仔细感觉身体传达的各种感官，和往常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区别。
眼前画面慢慢清晰，鼻腔中传来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这是一间病房，从这个视角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医院常规的吊瓶、分装医疗工具的器皿。
里面满是被鲜血浸染的纱布，止血钳和一些缝合工具，我站在病床很远的位置。
我检查了自己身体各处，从体征来看是十岁左右的孩子，活动腿部，大腿前侧和跟腱位置有很明显的刺痛感，应该是剧烈运动或者承受家庭暴力的原因。
床上躺着一个人，周围围满了穿白大褂的人。只能勉强称为人，因为他们脸没有五官，他们嘴里喊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词应该是一些专业名词，柳州呈的记忆中并没有记住这些人的长相。
虽然只是回忆，画面却十分诡异，一群语言动作很正常的都是没有脸的人在面前活动。突然脑袋中就像刮起风暴一般，信息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过。
这些信息有的非常清晰，有的十分模糊，很明显是和记忆是否深刻有关。由于和柳州呈的共生关系让我看到了他全部的回忆和情感。缓缓转头，我知道了是自己的弟弟躺在病床上。
大腿酸痛也是因为刚才一口气跑到医院导致的。第一次进入鬼的回忆，感受它的身体，这种体验确实非常奇特。
下午2点5分左右我和弟弟从家里出发去上学，当走到距离学校500米的一个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油罐车为了避让抢黄灯的黑色私家轿车发生侧翻。
弟弟背对着马路，第一时间他没有察觉从私家车挡风玻璃上方有一块脱落的铁皮朝他飞来。事情发生在一瞬间，我手中的冰淇淋从手中滑落，还没有掉落在地，弟弟的笑脸逐渐扭曲，到惊恐再到整个身体瘫软在地。
弟弟躺在里面，我站在旁边。隔着玻璃，我的内心充斥着难过和绝望，这中体验是真正的感同身受，我就是他，他就是我。窗台上的凹槽，都是我手指反复抠出的血迹。妈妈和外婆守在门外，哭喊声一片。
我一直都没有说话，没有哭闹。周围的人忙忙碌碌，只有我站的一小块空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我拿出书包里的画板，一笔一笔画下弟弟的笑容，举起，挡住了病床。假装这一切才在画中，弟弟正笑着看着自己。
心绞痛从心脏处传来，大颗大颗的泪滴滴落在画板上。画得很生疏，线条比例也非常不协调。画板在抽泣中抖动，但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我的心中莫名产生了一丝慰藉。就像喝下中药就吃下的一粒糖果，原来这就是我追求的艺术。柳州呈内心产生的想法也流淌进我的脑海中，”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确定，只有画，对，只有画才可以成为永恒。至少在我死之前的永恒，死后如何，与我何关？”
一粒偏执的种子在少年的心中萌发，我没有等到弟弟抢救结束，眼前的画面便悄无声息地进到柳州呈的家，和他回忆中的一样，昏暗，潮湿，没有温度。
餐桌边趴着一个中年男人，四十来岁，身材干瘦，这是柳州呈的爸爸。稍微靠近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州呈，州尚，你们给我买点下酒菜来。”
屋子里翻倒着瓶瓶罐罐、纸箱垃圾，蟑螂穿梭其中。看到这样的父亲的无助焦急和愤怒逐渐爬上了我的意识。“你觉得你这样子像什么？”
男人听到先是一愣，又在空盘子里叮叮当当翻找着，“知道管你老子了？让你去买菜。”
我没有理会男人，径直向屋里走去。刚把房间门关上，被传来一声闷响，男人直接把门踹开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嗯？”不知是愤怒还是酒意，男人满脸通红，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州尚在医院，可能快死了。”我把书包放在椅子上，“没太醉的话，还是去看看。怎么样？”
男人右手紧握着被一脚踹掉的把手，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过了有几秒钟神态突然有了几分紧张向外跑去消失在视野里。
我拿出那幅画，手指触摸，这就是我想要做的事情。如果生活夺走了的，我们自己创造不就好了。一个可以和我一起长大的弟弟，一个不会酗酒的爸爸。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画确实可以把你回忆的美好定格，也可以臆造很多不存在的美好。”我轻轻说道。
房间里面采光很差，没有垃窗帘屋子里也很昏暗。这是他们两兄弟的房间，高低床，各类体育用品摆放得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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