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宿管老师来电话，说女儿晚上没有回寝室，问我是不是回家了，她的手机也关着，联系不上。”
“我喝了酒，开不了车，你来接我一下，我俩赶快去学校。”
我慌得腿发软，手发抖，不敢想我的女儿会不在学校。
我和和晓伟两人失魂落魄般往学校赶，我的手机一直没停着，所有我知道的女儿的同学都联系过，基本情况是，有人看见一个男孩子与女儿一起在晚饭时离开了学校，这个男孩就是女儿称之为“男神”的那个富二代。
我给那个男孩打电话，对方电话也关着。我打电话报警，警察说失踪二十四小时才立案。我带着哭腔的声音刺穿车窗，划向夜空，却连一个回响都没有。
快到学校时，老师来电话，说是男孩的父母找到了两个孩子，正在送回学校的路上，我一听大大松了口气，同时内心里另一种不安隐隐作响，新的焦虑又爬了出来。
见到女儿时，我气急败坏地一个巴掌打在女儿脸上，和晓伟赶紧拦住了我。
“你除了会打我骂我，还会做什么？”
我无法确定那个男孩对女儿是否做了什么，看女儿的情况肯定是不会跟我说什么了，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仔细询问，只好咽下这口气，等接女儿回家再说。
“我女儿的清白要是受到什么欺辱，我跟你们没完！”
“两个孩子只是出去吃了顿饭，有那么夸张吗？”男孩的父亲轻描淡写地说。
“我儿子说是你女儿主动约我儿子出去谈的，这关不着我们家的事，要管就管好你女儿。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可以这么主动大方呢？”男孩的妈龇着她化着血红口红的嘴念叨着。
我看着女儿，希望她能反驳这些指控，可女儿只是低着头玩手机，像是不关她的事似的。我又看看和晓伟，希望和晓伟说点硬气的话，可和晓伟起身拉着他的女儿走开了。我恨得咬牙，却因为不知道真相而无法下判断，只好也悻悻地跟着和晓伟走开了。
“到底怎么回事？”和晓伟在和女儿了解情况，我不便再出声了。
“他就是请我吃了顿饭，怎么你们搞得这么兴师动众。”
“只是吃了饭？还干什么了？”
“本来想去看场电影，但是因为他想看夜场，我不同意，所以就没去。”
“还有呢？”
“没什么了。”
“然后去哪儿了？”我忍不住插嘴。
“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和晓伟几乎与我同时问出了这个问题。
“爸，别那么老土了，你是不是想问我，他有没有跟我上床？你直接问就是了。没有，什么都没有，在我没想好之前，什么都不会有的，放心。”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没有一点羞耻心，这种事是这么轻易出口的吗？”和晓伟被他女儿的话吓到了，竟噎得说不下去了。
女儿的话也让我极其意外，我也被吓到了。
“那你的意思是，若你想好了，就什么都敢做了？”我惊恐的声音让街灯都吓得抖了一下。
“我们上过生理卫生课，那点事儿谁都知道，用不着这么神经兮兮的半夜大吼。”
女儿钻进车里，不再说任何话，我和和晓伟已经吓得缓不过神儿了，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样与女儿沟通此事。
我和和晓伟这代人，在谈论这种事的时候还是羞于开口的，所以我们根本没想到，也没有准备好跟女儿谈这种事，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与女儿谈。女儿对这种事的开放态度大大出乎了我俩的意料，我们接受不了女儿如此不避讳的态度，可是一时又想不出该如何把此事端出来谈。我感到力不从心。我的女儿，不还是一个小姑娘吗？怎么会突然要面临这种成人的话题？我努力回忆自己的十六岁、十七岁，我希望能用同理心了解我的女儿，可仔细地想，依然看到的是自己懵懂的十六岁、十七岁，我在那个年纪真的是什么都不了解的。
我知道我的一肚子怒火压不下去，我必须马上和和晓伟好好谈谈，我把和晓伟约到了家楼下的咖啡馆，我们闯祸的女儿已经在自己房间里关上了自己的门，我知道她关上的不只是房门，她要告诉父母，她关上了沟通的门，她不想与我们交谈。而我，必须要谈些什么，否则这一夜都难以安眠。
“我看了女儿的日记，是的，我偷看了女儿的日记，你不用瞪我。那个男孩子，是个富二代？女儿似乎很羡慕人家有钱，而且据她说，你对人家爸爸的豪车也是艳羡不已？和晓伟，你的低级趣味我就不想再说什么了，但是，你有什么资格把你的低级趣味影响到我的女儿？如果你认为你的人生需要走捷径，需要攀附这些有钱的有权的高枝，但是，我蔑视任何的不劳而获，我的女儿必须靠自己的奋斗，她必须是一个自尊自重的人，如果你和晓伟不在意自己的尊严，我的女儿必须要有尊严。她永远不能像你！”
我看着和晓伟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直到沉在暗影里。突然和晓伟在暗影里清晰地咬出几个字，这几个字似乎在他口腔里咀嚼过多时，当它们在和晓伟的嘴里被反复嚼出弹性后突然喷向我时，我躲闪不及，那几个字像口香糖般粘在我身上，从此我想甩都甩不掉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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