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章
本来说好的晚上送章临回家，没能成行。
芥蓝焯的久了，也无所谓，反正连酱汁都没来得及做，也没法吃。
章临趴在床上，看着自己辛苦做出的一锅腌笃鲜。他还特意卡着时间放的青笋，结果热了一次后，就不脆了。
气的他想哭。
蒋觅笑嘻嘻的舀了一勺汤泡饭，送到章临嘴边。“乖——”
“滚——”
非常对称的话语。
章临伸手要拿蒋觅手里的碗，抻到了腰，疼的他
“嘶”的一声。
“别动了，我喂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为什么不能动啊？你回家之前，我什么都能做。”章临咽下嘴里的吃的，愤愤不平的说道。
章临发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怎么就突然惹的蒋觅——
一路把他抱上楼，窗帘都不想去拉。整一牲口，又是洗手间，又是床。整的他们俩只能在次卧睡。
蒋觅低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倒是章临脸滚烫，看着他拿着勺子递过来手，他腰上还有这手捏出来的手印。
章临不仅当天晚上没能回家，想着次日自己打车回去，蒋觅也不让。
章临是个从不嘴贱的人，偏偏嘴贱了一回。
“明天等你走了，我自己回去，你又不知道。”
于是，蒋觅为了让他无法自己回去，把他腰上的痕迹又加深了一番。
都十一点了，章临才拖着酸痛的身体下了床。拉开窗帘，阳光正好。这边同他那边不一样，他那边阳光也好。楼层高，没有挡光的。但是一开窗，绝对没有这满眼苍翠的绿，扑鼻微苦的青涩味道。
书房里，不知道蒋觅什么时候把房子的原始户型图找出来的，已经放在了桌上。
章临拿着图，忘却身体的酸软。楼上楼下走了好几圈，左敲敲右敲敲，琢磨琢磨怎么改。
他喜欢开阔，不喜欢左一个门，右一个门。其实主要原因是，他没什么朋友亲戚要过来，就他一人，全家一个门也就够了。
但现在不同，有蒋觅。还说了给宋渊留一个房间。顾恒和周霖，恐怕以后也会来往，做客。不能像他之前那样，用屏风分隔。还是要正经的做出一间间的房子来。
要给蒋觅留个大书房，他自己留个小的。
还要……留个画室。
昨天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蒋觅凑在他耳边，低声的同他说：“留个画室，你喜欢画画的。”
章临不知道，蒋觅是怎么从那一堆画具里，看出他喜欢画画的。说真的，他觉得他为赚钱，已经画吐了。
反正三楼也空着，留就留吧。
章临心中有了大概的规划，到厨房，把收进冰箱里的馅跟皮拿了出来。腰酸，也不想坐。索性倚在橱柜边，站着，慢悠悠的包着馄饨。
下午饿的时候，把昨天剩下的腌笃鲜，泡着米饭，吃完了。
不知道怎么了，蒋觅整个下午都没给他发信息，连几点钟下班回来都没跟他说。
晚上，章临做了个豉油鸡，在准备炒腰果百合西芹。就是过年首先做的那道，百年好合。
天气渐热，一荤一素，不油腻。
可搓掉皮的腰果，放在有些湿的菜板上。都有些绵软了，蒋觅还是没回来。章临耐不住，给他打了俩个电话，也都没人接。
八点的时候，章临等不住了。他给宋渊打了个电话，电话那端很静。章临听见一声很重门的关上的声音，像是楼梯的安全门。
宋渊的声音是努力粉饰出的平静。
“怎么了，哥？”
“我找不到蒋觅，你们在一起吗？”
“啊…哦…我们一起吃饭呢，觅哥手机落在办公室了。”
“撒谎，究竟怎么了？”章临非常平静的戳破了他的谎言。
电话那头没声音，似乎是捂住了声筒。但隐隐的，还有吱呀一声，接着的声音就比较嘈杂，闹嚷，哭声。章临似乎还听见了蒋觅父亲，还有他的父亲，宋宪的声音。
还有女人的哭声，她尖锐的说着：“你还接他的电话，他就是个扫把星，他就是来报复我们的。”
这话太熟悉了，章临一下就听出是谁的了。
“出什么事了？”章临扶着橱柜，打翻了刚包好的一托盘的还没来得及放冰箱里冻上的馄饨。
馄饨皮薄，一下子就摔开来。章临往外走，又一脚踩在上头，虾泥混着肉泥，搅打了很久馅，吃着应该很弹牙。现在踩着，也很滑腻。
“在医院，大姨从我们家露台，摔了下去。我妈说她们说起你，太激动了。我大姨往后退的时候，没注意到边缘。家里栏杆太老了，松动。拆了，新的还没来的及装。”
“……人……怎么样了？”
“……抢救”
章临扶着桌子坐下来，半天才磕磕巴巴的问出一句。
“…在…哪…里…”
“市医院。”
章临挂掉电话，手捂着脸，滚烫的眼泪从指缝间流出。
九年前，他母亲终于松口。说，等他成年，就试着离开宋宪。
今天早晨，蒋觅临走的时候，还吻了他一下。房子的户型图还在客厅的茶几上。
每次都这样，看见曙光的那一刻，堕入深渊。
现在，户型图没用了。他和蒋觅的感情中间，如果横曳着他母亲死亡这件事。
今天就是终结。
章临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他无比后悔，是不是他昨天的话语刺激到了他母亲。
内疚，后悔，以及无望的未来。章临觉得他心里插了一把刀，刀还在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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