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生如逆旅
回到家,妈妈今天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饭,
边做衣服边等着晚归的悠悠,听见孩子的脚步声,
林芳抬头一眼就看出孩子情绪不对,“悠悠,妈妈做了好多好吃的,快去洗手来吃,今天有点晚哦”
“噢”
悠悠洗了手,坐在饭桌前。
“悠悠生日快乐哦,妈妈好高兴,悠悠又长大了一岁。”
“谢谢妈妈,妈妈辛苦了,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菜。”
“怎么会辛苦呢,为悠悠做什么都值得,快吃吧,这个是你最喜欢吃的”,
妈妈夹了一个大鸡腿,放在悠悠碗里。
悠悠有点食不知味,默默地吃着,一点不像平时那样活泼。
期待了好久的生日竟然过得这样惨淡,悠悠有点不甘心,
“算了,先不想了,毕竟这是个老问题,不一定非要在今天问明白,
等我再长大点,妈妈一定会告诉我的”悠悠决定先放下这个痛苦的问题,
眼下好好过生日,不能让妈妈担心。
妈妈看出悠悠情绪提高了不少,猜想着女儿心里在为难着什么事情,
不会是学习,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操心过她的学习,是不是和同学闹了矛盾?
还是因为我?因为她没有爸爸?
吃过饭,妈妈拿出一个小生日蛋糕,点上蜡烛,
悠悠对着烛光在心里许愿:祝愿妈妈身体健康,不要再这么辛苦,我要快快长大,好好学习,将来才能好好照顾妈妈。
晚上,母女俩并排躺在床上的时候,林芳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轻声问道:
“悠悠,今天学校里有什么事吗?我看你回家来不怎么高兴,能跟妈妈说吗?”
“没什么”
“有什么事就要跟妈妈说啊,看妈妈能不能帮助你,不要闷在心里”
悠悠犹豫着要不要说。
“是不是和同学闹矛盾了?还是有同学——又说你没有爸爸?”
“不……没有……”悠悠有点欲言又止。
“那是怎么了?不能说吗?”
“不是的,可以说,其实就是那个讨厌的周皓,问我怎么没有爸爸,也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原来是这样。
“悠悠,你有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已经早些年去世了。”
“是吗?”悠悠眼中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林芳心里连连自责,因为自己的任性,让女儿从小就缺失了父亲及家族长辈的关爱,
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过早地感受了人情冷暖和生活的压力。
“我可以去看他们吗?”悠悠试探地问。
林芳犹豫了,回去会怎样呢?还像以前一样吗?
又要面对一次吗?
女儿不会因此受到伤害吗?
可是女儿这么渴望……
“等时间合适的时候,妈妈会带你回去的。”
“妈妈,可以吗?“
是啊,不知不觉竟然过去这么多年了,
女儿都这么大了,是不是也该带她回去看看了?
反复考虑了几个月后,
秋天的一个早晨。
林芳带着女儿坐了两个小时长途车去了省城,又搭出租车,来到一栋独门独户的楼房前。
一院围墙,两扇大铁门,院落里种着四季的鲜花和几棵果树,
正在浇花的老伯过来开门,“芳芳小姐,”老伯还延续着几十年前的叫法,
“你回来了,太好了,我这些年老想起你,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啊……,太好了,太好了……”
老伯激动地连连说。“这是你的女儿吧,真漂亮,都长这么大了,叫什么名字?
我想不起来了,看我这记性……”
“爷爷您好,我叫悠悠”悠悠高兴地打招呼,本来让妈妈来看外公,悠悠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想着妈妈之前一直没带她来,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原因,
这次来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一路上她都后悔了,恨不得半路转回去算了。
现在看到这个爷爷对她们这么热情,说了那么多和蔼的话,她一下子就将担忧抛到了九霄云外,情绪也高涨起来。
“张伯,今天回来看到您身体还都这么好,我也很高兴,还以为您已经退休了。”林芳有点意外。
“本来要退休的,但回家去整天闲得慌,
孙子也长大了,不用我带,还不如在这扫扫地,浇浇花的好,
我年轻就跟着你爸,离了这儿,就不自在啊”
“好,好,您高兴就好,还是慢慢来,多休息”
“好,我心里有数的,太好了,你这么多年不回家,你爸心里生着气,
但我看得出来,他也老了,他还是很想你的……”
林芳眼前一下浮现出当初离开家时的景象,激烈的争吵声似乎现在还在耳内回响。
“快进去吧,快进去吧”张伯催促道。
林芳牵着悠悠的手,走进了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院子。
原来的那栋楼房已经拆掉,在原地重建了一栋4层高方方正正白色底的新楼,更高更气派了。
她原来住的房间也已经随着年少时光的消逝一起灰飞淹灭了,
那些少女时代青春的梦幻,每一次窗前的凝望和驻足,都像年代久远的老电影,画面陈旧而模糊。
“哟,看这是谁啊?贵客啊!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芳的嫂子张玉兰站在几层台阶上,倚着大门喊道。
悠悠本来正在看院子里漂亮的花儿,被声音吸引过去,
看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波浪卷的头发,戴着大金链子,全身金色的衣服,
汲着拖鞋,像是刚起床的样子。
“嫂子”
“这声嫂子,我可不敢当,林家的不孝女,还有脸回来!真是扫兴!一大早就看见这号人!”
张玉兰目光鄙夷地看着林芳,一脸挑衅。
“嫂子,说话能不能客气点,这里是我家,当然可以回来”林芳也不想隐忍。
“你家?当初离开的时候可没想着这是你家?
再说了,当年离婚后改嫁给我本家哥哥哪里就委屈了你?
他除了年纪大些,离过婚,家世样貌哪里差了?还看不上,你以为你金贵?
还是黄花大闺女?带着个拖油瓶还想飞上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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