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立一个机构，聚集一批能够为我们获取足够能量的员工……我们支出的是少部分的能量，获得的是成千百倍的收益。”
“这个机构，就叫‘时空管理局’。”
衣的脑海中回荡着籍的这两句话，心里再一次为之震撼。
籍这个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这一切，他从多久之前就开始布局了？
他究竟知不知道……巨大的利益能让人供他驱驰，也能让人铤而走险。
衣幽幽叹了口气，看着眼前镜子中苍老的自己，陷入了沉思。
*
籍又一次陪着姜芝走上了那座荒山。
此时的荒山已经不再荒凉了，漫山遍野的花红草绿，绿色的植被覆盖大地，呈现出一种蓊蓊郁郁的茂盛生机。
她喜欢待在这里。
他在一棵参天大树下找到了她，她坐在他为她搭的秋千上，闭着眼睛。
她也许在听风声，也许在听鸟鸣，又或者在听森林中的生灵低语。
她总说，听动植物说话，比听人类说话有意思多了。
“神明大人。”他在她面前总是极为克制。
她掀开眼睑，就看见他那双幽暗的眼。
“你吵到我听它们说话了。”她的语调还是平平静静，像是个罕有感情的小冰人。
他笑了笑，径直在秋千旁的草地上坐了下来，离她很近，几乎是坐在了她的脚边。
姜芝的视线在他身上停了几秒。
他今天很奇怪。
“我如果消失了很久，你会去找我吗？”他问道。
“为什么消失？”她反问。
他的唇角忍不住上扬：“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姜芝注意到，他居然连敬语都不用了。
这个人类越来越放肆了。
不能惯着。
“不会。”
他的眼睫颤了颤，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眼里碎开了，碎片锋利，割出了口子，让她直接看到了他那同样破碎的心。
她抿了抿唇，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她也许会考虑去找一找这个讨人厌的信徒的吧……
但是这句话她还没说出来，就看见他的唇角又恢复了笑意：“不找也好，也省得我担心。”
“……”姜芝别过脸，“你是人类，我是神明。”
到底谁担心谁？
“嗯，神明大人很强大，”他顺着她的话说着，眼底深藏着宠溺，“所以……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不会被其他人拐走吧？”
如果是在平常，姜芝已经使用威压来震慑一番这个大胆僭越的人类了，但是今天，她却觉察到了他语气中的告别之意。
“你要走？”
“算是吧，”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似乎想要将她铭刻在骨头里，目光克制而深情，“别太想我。”
姜芝的目光平静，但不知为何，她明明已经没有了心脏，此时还是会有莫名的古怪情绪。
“信徒的职责是陪侍神明左右。”
他愣了一瞬，接着眼底泛出浓浓的愉悦。
“嗯，”他声音里的笑意简直要溢出来了，“我要失职一段时间了。”
“……”姜芝别过脸，“随你。”
*
接下来的半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是籍更多的时间都投入到他的“时空管理局”中去了。
时空管理局其实是以半成品世界为根基建立的，因此，本身就是一半数据一半现实的产物，很难被人主动找到。
但在能量逐渐扩充的情况下，这个半成品世界有了一定的牵引力，籍做了一番手脚，让那些灵魂强大的人更容易收到牵引，找到这个地方。
虽然时空管理局才刚刚起步，但是目前已经形成了一个运转的雏形，只是时管局这种“半成品”性质，让它操控起来有些困难。
人通过数据来操控难免有些力不从心的地方，可如果不加以人工的干扰，让数据放任自流，显然也不现实。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类“数据化”。
籍的视线扫过巨大的水晶球般的主脑。
如果衣再没有行动的话……那可就辜负他的一番苦心了。
他当初假死从明面上退下来，把衣推到明面上，助力他一步步走上权利的巅峰。
因为他知道，人只有在品尝了权利之后，才更容易滋生贪欲。
*
“先生……”在籍即将离开时，衣突然叫住了他。
籍抬眼看他。
“忘了和您说了，我发现那个游戏副本里出现了许多新生命，是程序编写错误还是……？”衣满脸疑惑。
“新生命？”籍微微挑眉，“什么新生命？”
“一些没有见过的奇怪物种……您要不然去看看吧，我也实在说不清楚。”衣揉着额角，颇为头疼。
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神色莫名。
衣心里“咯噔”一下，表面不露声色：“怎么了？”
“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我要回去陪芝芝。”他声音淡淡，只有在提及那个名字时，才流露出淡淡柔情。
衣愣了一瞬。
他知道籍很喜欢那个少女，喜欢到甚至曾经那个恨不得住在实验室的人，现在每天到点就走，说要回去陪她。
衣很久没有见过那个少女了，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在五十年前……不知道她现在怎样。
她是否容貌也随着时间流逝而苍老枯黄，是否在籍那张脸的映衬下也会觉得嫉妒压抑？
真是难以想象啊，籍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这么用尽全力地去爱另外一个人。
今天的计划泡了汤，他心里有些失望，但也知道急不来，于是点点头：“那好吧，明天见。”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分外清晰。
*
籍回去之后，在客厅里见到了姜芝。
她坐在沙发上，面色平静地看着投屏。
甚至有几分认真。
籍不用看都知道，投屏上一定放着什么简单又幼稚的动画片。
她好像很喜欢这类简单、单纯的东西——也许他是她身边最复杂的人了吧。
他在她身旁坐下，而她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也不用做，就是天地间最瑰丽的风景。
他的视线凝在她脸上，怎么也看不够。
他一直是一个目标明确、从不拖泥带水的人，甚至有的时候偏执冷酷到不通情面。但是在她面前，他又十足的优柔寡断……
根本狠不下心来。
“你在看什么？”姜芝的声音响起。
籍回过神来，正对上她波澜不惊的眼神。
他露出一个笑：“没什么。”
“你心神不宁。”她一眼就看了出来。
“嗯，”他应道，“您的信徒要失职一段时间了。”
她静默两秒，道：“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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