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沐雨扬帆行路难
连日阴雨雾天，浮生半晌偷闲。小院闻犬吠，稚僮户外呼喊。扬帆，扬帆，假借东风行远。
三月中，已是后世的四月。虽然是小冰河气候，天气也渐渐回暖，周岩在天津待了半个月，按照苏百里的意思，开海之后就会安排船将他们送往南边。
南下的事情有苏百里帮忙，几人也乐得清闲，练练拳耍耍枪颇为自在。要不是考虑到后金入关的问题，还真想就这样过下去。
海面的冰层慢慢消融，海船也陆陆续续的驶进码头，接几人的船也在月底的时候到达。船主乌将军是浙江的海商，与苏百里有生意往来，此次送周岩往南边算是拉屎扒地瓜，捎带着。
跟着伙计来到城外的铺子，四兄弟与掌柜寒暄一番后注意到堂内还有三人，为首的是年近四十皮肤黝黑满脸虬髯的汉子，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后生，一个面色白净神色有些冷峻，另一个则好奇的打量着四人。
掌柜刚要出口介绍，虬髯汉子爽朗的笑声就传遍了大堂“想必几位就是力斩三十几个鞑子，救苏掌柜于虎口的英雄少年吧，幸会幸会”
“周少侠，这位是乌将军，南下的事情也全仰仗他的帮助。”掌柜适时的将乌将军介绍给了周岩。
“劳烦乌将军，小子有礼了。”周岩抱拳行礼。
“没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只是顺道的事。若几位没有好的去处，不妨考虑一下吴某人”乌将军是诨号，他本性吴。想必也是从掌柜的口中得知几人的事情，不免起了招揽之心。
“乌将军抬举，小子会考虑的。”周岩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好，好，哈哈”乌将军没在意周岩的态度。
四月初六，后世的五月一号，天空飘着小雨，都说春雨贵如油，此刻对于周岩来说，湿漉漉雾蒙蒙的不是很舒服。乌将军忙完生意上的事就要启程南下。此时的天气虽已经回暖，小雨的缘故，气温有些低，周岩在白绫袄子外面加一件鸦青素棉布罩甲。与乌将军寒暄了几句，便上了船。
罩甲，并不是兵士的盔甲，而是一种无袖长衣，长至膝盖处，对襟无纽扣，样式虽与士兵的罩甲一般，材质却是用棉布裁制而成。富贵人家多用绸缎，下摆之处常加装饰的丝穗儿。
船是典型的福船，观大小应该是大福船。虽然太祖高皇帝曾在开国初期下令“片板不得入海”，但是到现在已经过去二百多年，此令几乎已形同虚设。
其实在明代，大福船多为水师战船，民间是禁止使用的，不过到了后来，对于百姓使用大福船，许多官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中前期，规矩是非常多的，什么事朝廷都要管，比如什么人必须穿什么样的衣服，就连衣服的颜色也有所规定，穿错了是要治罪的。到了后期这些所谓的规矩大多都成了一纸空文。电视剧《大明王朝1566》中，海瑞与沈一石的对话中就有提到“商人不得衣丝绸”。如此乌将军有福船也是情理之中。
南下之船有十三艘，内大船十小船三。此仲春时节，多北向季风，顺风而下，行船颇易。
周岩三人是岛民，自然不惧海浪颠簸，可让人寻味的是古念祖亦不惧。船队在登州休整一日，路经淮扬，苏松诸府。不逾半月便抵浙江境。
乌将军乃舟山人，因身手不凡，生性豪爽，很快就聚集了一伙兄弟，靠打劫过往商船和护卫船队为生，有时也做些生意。由于肤色黝黑，人称“乌将军”，至于原本姓名，知者甚少。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乌将军手下也多豪杰之辈，听问周岩等人手刃三十几个鞑子，也愿交往，半月不到，就与他们混成一片。
“周大哥，这短哨一技可否教与小弟？”说话之人乃乌将军护卫，名字换做付忠强。之前在天津苏记与周岩见过，此时已非常熟悉。虽年龄不大，可一身好武艺，又是乌将军的护卫，所以人前也喊一声“强哥”。
“强哥想学，吾自不敢隐藏，只是怕你学不会，哈哈哈。”周岩打趣道。
“切，古念祖那憨小子都能学会，我怎么能学不会。”付忠强不以为意的回道，古念祖面相憨厚，被看不起也是情理。然事实却很是打脸。
“那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念祖可是用了三天就学会了，而且吹的比我好多了。”周岩也不怕打击他，随口说道。
此后付忠强天天的缠着周岩学短哨，船上也时常能听到他怪异的哨声，当然是没有规律的那种。说来也怪，付忠强也是个聪明精灵的人，可是学了很长时间也只能吹几个简单的声音。反而是被他瞧不起的古念祖却学得很快。
船队经过衢山群岛，再过半日就会到达舟山，周岩与后世的妻子来玩过，此刻再临却已物是人非。“周大哥，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身后有声音传来。
“舱里闷得很，出来透透气。”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是付忠强。
走到周岩近前，付忠强面色凝重的看着远方“周大哥，是不是想家人了？”
周岩不可思议的看着傅忠强的侧脸，眼前的这个少年平日里看似大大咧咧的不着调，没想到心思却如大虎一样的细腻，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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