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轻灵折腾沈家人的这段时间里，汴京其实风起云涌。
太子监国逐渐走上正轨，寿王也就退居幕后，鲜少出现在朝堂之上。然而即便寿王是这般避让，还是有不少大臣指责寿王仪仗超品，府邸逾矩等。
大臣们倒不是一心盯着这些琐事，而是想要通过这个法子，把寿王赶出汴京去。
寿王并不想与大臣们计较。
可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薛玉从沈家出来，坐上马车，转道进了寿王府。
他此番过来，是通知寿王朝中的风向。寿王虽说一直没有上朝，却不能真对朝廷里的各种事务不闻不问。
不争是一回事，保命又是另外一回事。
“来了？”李彧抬眸看到薛玉，抬手招了招，将自己刚写的诗拿过去给薛玉看，“瞧瞧，我这诗可能入你薛少卿的眼？”
“你还有心思写诗？”薛玉又是气又是笑地伸手夺过那纸，反手放去桌上，嘴里说道：“今天三部尚书齐齐上奏，要送你回封地，你可知道？”
寿王的封地在青州，如果真去了，山远水远的，将来难有再回汴京的机会、
而且，光人走还不行。
还得把兵权留下。
“这里面说，你手底下有十万大军。”薛玉一把坐在右侧的宽椅上，叹道：“太子殿下要真让你交出十万大军，我看你从哪儿弄人填上。”
李彧挑眉，转身过去将桌案上的诗文抚平，略显遗憾地说：“你居然不看我的诗，看来这诗也是不够好，罢了罢了。”
“我在跟你说正事。”薛玉白了李彧一眼。
“我也是在跟你说正事。”李彧眉眼一弯，笑眯眯地坐在薛玉身边，“他们要参便参我吧，其实我自己也想看看大哥心里到底是如何想我的……现如今相王还在大牢里关着，他一日不死，那些暗地里对他还抱有期待的旧臣自然是不肯对我善罢甘休。”
“既然你心里清楚，为何不想办法？”薛玉问。
“这是我想办法就能解决的事吗？”李彧无奈抬手，拍了拍薛玉的肩膀，说：“大哥是正统，我也很希望拥护大哥上位，坐个忠臣良将……可大哥若是不信我，我做再多的努力都是白费。”
“所以你当真要交出兵权。”
“不交又能怎么办呢？”
两人对视。
薛玉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想的是，寿王明显要比太子更适合当一国之君，而且太子的身体，怎么就一日日好转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薛玉竟然在想过一圈之后，再往深里想了些。
“你在想什么？”李彧似乎看穿了薛玉心里的想法，“你想的那个永远不会成真，我不可能，也不愿意去做那种僭越之事。”
显然，李彧也是想过的。
否则李彧不会那么快就看穿薛玉的心思。
然而……
从李彧的态度上来看，他显然已经跨过了这道坎，且绝不会回头。
“对了，你与轻灵的喜事近了？最近怎么没见到轻灵？”李彧岔开话题道。
谈到这个，薛玉的沈轻灵一松，笑着解释：“一切都看轻灵的意思，我这边已经将母亲安置在了崇州，父亲那里也不会反对我娶轻灵过门……”
眼角眉梢，只有喜气。
“她最近待在沈家，与沈家人折腾着，不过都是小事，不值一提。等忙完了这段时间，她大约就能闲下来了。”
小事。
不过是杀了沈曾的嫡长子罢了。
薛玉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异样。
“那日沈曾还在同我提起轻灵，说轻灵在沈家学习琴艺，看来她与沈家人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李彧不知内情，以为沈轻灵愿意回家是放下了心结。
“是吧。”薛玉点了点头，敷衍道。
他刚说完，一拳抵在掌心，急忙补充：“差点忘了，来时，轻灵曾跟我提起过……她在扬州有个妹妹，貌美性顺，是个宜室宜家的女子。”
李彧目光一沉，等着薛玉的下文。
“轻灵说，倘若寿王殿下愿意，她可以代为引荐，让寿王殿下和那美人互相了解一二。”薛玉说完，从袖笼里取了一卷画像出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取这个商户女做正妃？”李彧没有接那画像。
其实李彧如何不懂这步棋的深意？
可他不想、不甘。
“虽是商户女，但不管是学识还是谈吐，都比之汴京的贵女有过之而无不及，殿下不妨考虑考虑。”薛玉又劝了几句，“如此一来，那些大臣们看您取了商户女，说不定会放松一些戒备。”
“你说的不错。”李彧冷笑一声，“要是我娶了个商妇，那些大臣们自然而然地就默认我不会去夺那皇位了。”
薛玉抬手擦了擦汗，敛眸道：“殿下能想清楚……是再好不过了。”
大臣们如今千防万防，不就是想在太子大婚之前，防备住寿王的那点不臣之心？他日太子身边的妻妾能诞下龙孙，在大臣们心里，李朝正统才算延续。
太子的身体不好是事实。
眼下即便看着康复了，也难保什么时候会再度病发。
所以大臣们一方面拥护着太子的正统，另一方面，则早早地开始准备能给太子诞下皇嗣的干净娘子。
只可惜，东宫里的那些侍妾的肚子都没有动静。
“如果我需要靠女人来为自己解围，那我这王爷不单也罢。”李彧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阖眸靠在椅子上，似乎不愿意再就着这个话题往下谈。
与其说是李彧不愿意用女人来给自己解围，不如说他心里还存了些许的侥幸。
万一呢？
万一她不想嫁给薛玉呢？
看李彧这般神情，薛玉也就住了嘴。
话聊到这儿，两人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别的好聊了。
“不说了，今日可愿意喝陪我喝一杯，”李彧起身，招呼下人过来。
薛玉连忙摆手，笑道：“轻灵可是不让我喝酒的，我这要是偷摸着喝酒，叫她只得了，怕是要生我的气的。”
“人还没娶上门，你便开始伏低做小了。”李彧的脸色一僵，敛眸将情绪遮掩过去，“醒了，我喝酒你喝茶，如何？就当是陪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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