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宁安伯府递的消息顺顺利利传到了姜行舟的耳朵里,只不过传话的小厮往齐王府跑时,告诉了守门的人大理寺那边的消息,守门人根本没往姜娆身边跑。
反倒是先将消息告诉了在书房里的容渟。
容渟早就知道裴松语对姜娆的心思。
在裴松语自己察觉到前,他便先留意到了。
明明是个只喜欢读书的呆板书生,每当书院里有人议论世家姑娘,一听到姜娆的名字,他便会抬眸看过去。
如今虽然看上去已经死心,但他与他是同门师兄弟,碰面的时候仍是不少。
裴松语与他碰面时态度坦诚而自然,但他心里始终横着一根刺。
今日裴松语派小厮来将大理寺那边的消息递过来,又使得这刺刺了他一下,说了声“我知道了”,让来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仆人下去了。
他敲了敲太阳穴,想着姜娆最近捧着当归茶不放手,目光渐缓,心里想过的那些嗜血手段,渐渐不想用了。
只不过,裴松语那边,依旧得管一管。
想办法给他指一门婚事。
有了自己的夫人管着,总不至于再成天想着来打扰别人的夫人。
十七皇子最后如何,他亲自去说给姜娆知道。
姜娆知道了十七皇子半个月后,就要被押送到东夷那边,稍稍惊讶了一下。
若她不将自己摆在受害的位置,平心而论,这判得稍稍有些重了。
流放……这可比砍头还要严重。
杀人者偿命,十七皇子却被流放到东夷,即使皇子的身份让他最后勉强能保有封地,可估计封地最后就是东夷,如此偏远的蛮荒之地,多得是被流放到那里然后有去无回的人。
她在心里衡量了一番,忍不住将自己心里想的这些都和容渟说了,悄悄问,“这是不是,判得重了一些?”
容渟丝毫不提他在这里面的作用,他起身去拿茶叶,打算亲自去给姜娆泡了一壶当归茶来,语气轻描淡写的,“父皇对徐家,应是有打压的意思。”
他捏着茶杯冰凉的杯身,眉头忽然缩紧。
十七皇子在她眼里,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弟弟,即使她稍微知道一些他小时候的事,若他表现得太过冷漠,看上去会让人觉得无情,让人寒心。
那他方才的语气……稍微有些不妥。
容渟步伐跟着停顿下来,正打算补救几句,姜娆朝着他身后撞了上来。
姜娆跟在他身后,学他的步子走,他迈左脚她也迈左脚,他迈右脚她也迈右脚。
她走得不快,撞上去倒也不疼,只是有些意外,他警惕性明明那么高,她明目张胆跟在他身后,脚步声一点都没收,他却一点发现不了,她很喜欢这点,鼻梁骨酸痛,心却软了,伸出胳膊去,将他从后面环抱住,脸不自觉往他身上蹭了两下,气音里带着软软笑意,说道:“父皇这点倒是做得不错。”
容渟转过身来,微微垂眸,姜娆还在没心没肺地笑着,月牙眼小梨涡,看上去乐呵呵的,“这样判也挺好的。”
“算是抵了他曾经欺负你的罪过了。”
她见容渟没说话,话一顿,支支吾吾又说了两个字,“再加……”迟疑了一下,忽然又觉得自己很有道理,语速忽又快起来,“再加上他母后曾经做过的那些事,罚得这么重,他还是担得住的。”
那么多年前的事查无可查,恐怕也没人给他个正义与公道。
虽说一码事归一码事,母债子偿也有点无理取闹,但这种欺负过他又想加害于她的人变得惨兮兮……她不讲道理的。
想害她倒霉的人越惨,她只会觉得痛快。
但她心里虽然坚定着要不讲理,却想要容渟赞同她这些不讲道理的话,仰着水眸看着他,语速时急时缓,又变回了支支吾吾,“是吧?”
容渟的眼睛里带着幽深的光芒,低着头,瞳仁里始终装着姜娆。
只是个看起来长不大的小姑娘,护短起来性子倒是莽得很。
确实不讲道理。
挺帅气。
他忽的就笑了起来,抬起手来,手指点了点,姜娆细挺的鼻梁,他指节修长,指背碰到了姜娆的睫毛,扰动得姜娆飞快眨了两下眼,最后直接将眼皮合上了。
容渟趁这机会弯腰,轻轻亲了下她额心,淡淡的笑意间带着点宠,“是。”
“那你方才,为何要问这案子断得是不是过重?”
“怕案子断错了,有不长眼的来给他翻案,”说坏话,声音要小,姜娆越说,声音越小。
容渟忽然笑得更厉害了,胸腔都在震动,姜娆贴着他都感受到了颤意,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他,她很少见他笑得这样爽朗这样好看,晃了眼沉迷片刻,继续小小声道:“但既然是你父皇的意思,翻案……应是不至于吧。”
容渟又点了点她额心,确切道:“我在就不会。”
“年年,年年。”他声线里还残留笑意,一连喊了她两声小字,亲昵的语气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咬化在舌尖,回她最开始那句问话,“你是对的。”
“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即使不对,在他这里,也只会是对的。
……
五月初九,金陵城内处处好光景。
徐国丈买通狱卒,见了自己外孙一面。
女儿被拘禁,外孙被流放去浙西,接二连三的打击,令他的脸上浮现了几分憔悴。
“此行前去东夷,切莫灰心,天将降大任予之,必会先使你遭受挫折,京中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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