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太松了口气，笑道：“你想通了就好。我们没关系的。”
顾彦宗看了儿子一眼，也没问他昨夜经历，只微微颔首。
顾太太原本想说萧梦鸿今早就已经走了。话到嘴边，看了眼儿子，又忍了下去，改口道：“长钧，你累了吧？回房间休息下吧。”
顾长钧朝父母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快步往二楼卧室去时，在楼梯口遇到正要下来的顾诗华。
“四哥……四嫂她……一早已经走了……”
顾诗华的神情很是惆怅。
顾长钧朝妹妹点了点头，继续从她身边走过，推开卧室的门。
王妈早上亲自来打扫房间，这会儿正准备更换床单，忽然看见顾长钧进来了，急忙道：“少爷你要休息是吧？稍等下，床单很快就换好。”
“不用换了。你出去吧。”顾长钧和颜悦色地道。
王妈微微一怔，见他站在门口仿佛在等自己出去，便停下手，离了房间。
王妈离开后，顾长钧关上门，面上便露出一丝疲倦之色，一只手解着领口扣子，脱去外套随手丢在一边，连脚上那双皮靴也没脱，人便躺在了床上。
他仰面卧于床上，闭着双目，长睫沉静地覆着。
片刻后，他忽然睁开眼睛，慢慢转过脸，看向手边一侧的枕畔。
枕畔已然空空荡荡。
枕下，只延伸出一根卷曲着的细细长发发丝。
应是她昨夜睡了后，今早起身时忘了拣掉的。
顾长钧注视着遗落的青丝，片刻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
顾太太派了司机送萧梦鸿回萧家。开到一半的时候，萧梦鸿叫司机掉头去城北的三井巷。
既然已经做了离婚准备，离婚后，自己的落脚地方自然是个大问题。回萧家肯定不是个好的选择，所以萧梦鸿之前就一直在找房子了。看了好些地方都不满意。最后有一家说老荀王府的边上，有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环境很清静，符合她的要求，边上住的邻居也多是大学教师或者给报纸杂志写稿的作家和编辑。就是租金贵了些，一个月要二十元。
以后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自己一个人住。萧梦鸿对周围环境自然十分看重。之前找不到满意的房子，也不是看不上房屋本身。对住的地方，她并无华屋的要求。听掌柜这么介绍，房租也就不去计较那么多，当时就去看了。一个几十平米的院子，青砖铺地，院子里有一颗梧桐树，三间屋。
前头的那位住户是个时下有名气的作家。因为购置了房子从这里搬了出去。刚搬走不久，所以地方并不是很脏，院子里甚至还留下了种着的一篱笆花，看起来欣欣向荣的样子。萧梦鸿一眼就相中了，而且，距离京华大学的路也近了些，往后来去也方便，感到十分满意，当时就付了三个月的租金，先把房子租了下来。做的就是离婚后直接搬过来住的打算。
司机将萧梦鸿送到三井巷后离开。萧梦鸿拿出钥匙打开院门，将随身的东西放到住的屋子里，先没收拾屋子，稍微整理了下就出门了。先坐电车去了城北来到京华大学工地看了下。林良宁正在办公室里和监理在忙碌着，突然见她来了，一愣，很是高兴，急忙放下笔走过来迎接。那位工地监理也询问了下她家中丧事的情况。几人聊了几句，萧梦鸿见工地进展顺利，告辞就回了城，下电车坐黄包车去了鲁朗宁的宅邸。
……
鲁朗宁夫妇住在距离东交民巷使馆区附近的地方。周围中、西式建筑混杂，是很多来华外国人的居住区，和外面那些显得有些杂乱的胡同街相比，这里干净整齐，白天的时候，道路两边树荫匝蔽，不大看得到人，环境十分安静。
鲁朗宁夫妇的住所是个没怎么经过改造的中式小院。之前两人为了纪念结婚三十周年在家中举办派对时，萧梦鸿曾和顾长钧一道来过。之后因为京华大学新址建造的原因，她也单独来拜访过几次，和两人已经是非常熟悉的朋友了。
鲁朗宁先生这会儿不在家，但是太太在。见萧梦鸿忽然来拜访，因为有些时日没见了，很是高兴，将萧梦鸿迎进去，让仆人送来咖啡，两人坐下后，鲁朗宁太太关切地询问她家中父亲丧事的情况。萧梦鸿和她应答了几句。鲁朗宁太太便笑道：“好久没见到你的丈夫了，那位英俊的军官先生了。他最近怎么样？”
萧梦鸿道：“太太，我今天冒昧前来，其实就是有件和我丈夫相关的事想请求您和先生的帮忙。”
鲁朗宁太太请她说。
“不瞒您说，其实我和我丈夫前些时候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了。”萧梦鸿说道。
因为丈夫的身份，加上之前为京华大学筹集善款的缘故，鲁朗宁太太平时和北平的贵妇圈里的一些太太们也有往来。此前也隐隐听说了些顾萧夫妇之间的八卦传闻。鉴于这是别人夫妇之间的私事，这位太太也没怎么放心上。没想到现在突然听到两人已经离婚的消息，难免惊诧。
“我实在难以相信，你们怎么突然就会离婚了？我记得上次你们一起来我家做客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鲁朗宁太太嚷道。
萧梦鸿迟疑了下：“太太，我想您可能之前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我们夫妇之间的传闻。我们确实是出了些问题。事实上，这次离婚也是我们双方的共同决定。无论对他还是对我，我想应该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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